仲裁早新闻：法院驳回当事人基于仲裁员未披露潜在利益冲突要求仲裁机构及涉案仲裁员赔偿仲裁费用的请求（美国案例）

2020年4月7日，在TexasBrineCo.v.Am.ArbitrationAssc.,No.18-CV-31184一案中，美国第五巡回上诉法院（以下简称法院）认为，如果诉讼程序有多名被告，且一些是本州被告而另一些非本州被告，在诉讼通知送达本州被告之前，只要联邦地区法院对案件具有原始管辖权，非本州被告仍可以将在州法院提起的案件移送联邦地区法院。另外，法院认为，仲裁员未披露潜在利益冲突可以通过《联邦仲裁法》第10（a）（2）条获得救济（即允许法院基于“仲裁员明显的偏袒或腐败”撤销裁决）。TexasBrine基于仲裁员未披露潜在利益冲突要求仲裁机构及涉案仲裁员赔偿仲裁费用和支出是对仲裁裁决的间接攻击，不能作为异议的依据，地方法院裁定驳回原告的异议并无不当。因此，法院驳回了TexasBrine的上诉请求。

一、背景介绍

1975年，原告TexasBrine与Vulcan签订了浓盐水供应合同。在2000年对该合同进行修改中，增加了仲裁条款，约定“凡因本合同或违反本合同而引起的或与之有关的任何争议或申索均应通过仲裁解决。”任何仲裁都将根据《美国仲裁协会规则》进行，适用《联邦仲裁法》。2005年，Vulcan将合同项下的权利转让给Oxy。

2012年，TexasBrine和Oxy发生争议并提起仲裁。2018年初，TexasBrine得知其中一名仲裁员DiLeo在某一争议中代表一家公司，而该争议的对方律师同时也是TexasBrine在涉案仲裁的律师。另一名仲裁员Minyard作为DiLeo的律师，也被卷入一起相关的渎职诉讼。TexasBrine以DiLeo和Minyard未披露潜在的利益冲突为由要求美国仲裁协会撤换这两名仲裁员，但其动议被驳回。几周后，由于Minyard对TexasBrine的律师发表了冒犯性的评论，美国仲裁协会撤换了该仲裁员。TexasBrine再次要求撤换DiLeo。次日，DiLeo和Pilie双双辞职。

TexasBrine向路易斯安那州法院提出一项动议，请求撤销仲裁裁定并赔偿费用，其中包括TexasBrine在仲裁庭解散前支付给美国仲裁协会的约55万美元的仲裁员费用和17300美元的管理费用。2018年6月，路易斯安那州法院根据《美国法典》第9编第10（a）（2）条基于仲裁员明显的偏袒或腐败，撤销了仲裁庭对争议事项作出的所有裁定。双方当事人都没有对此提出上诉。

2018年7月6日，TexasBrine在奥尔良教区民事法院对美国仲裁协会及两名仲裁员提起本案诉讼，指控三名被告在仲裁程序中有故意和不正当的欺诈行为，并请求支付1200万美元的损害赔偿和衡平救济。

2018年7月11日，在路易斯安那州居民DiLeo和Minyard被送达之前，美国仲裁协会提请将案件移送到路易斯安那州东区的地方法院（以下简称地区法院）。TexasBrine对移送管辖提出异议。2018年10月11日，地区法院根据《联邦民事诉讼规则》第12（c）条驳回TexasBrine的动议，拒绝将案件发回奥尔良教区民事法院（以下称拒绝命令）。

2018年11月2日，地区法院作出最终裁定，不可再诉地驳回了TexasBrine关于损害赔偿和衡平救济的请求（以下称驳回裁定）。

TexasBrine对地区法院的拒绝命令和驳回裁定提出上诉，法院对此作出如下认定。

二、法院认定

首先，法院重新审查了地区法院所作出的拒绝将案件发回奥尔良教区民事法院的命令，在这点上，请求移送案件的当事人有义务证明移送管辖的适当性。对于任何必要的法律解释，法院都将重新进行解释。最后，法院将重新审查地区法院根据《联邦民事诉讼规则》第12（c）条作出的驳回裁定。法院将先审查地区法院的拒绝命令，后审查地区法院的驳回裁定。（Wereviewordersdenyingremanddenovo,andthepartywhosoughtremovalhastheburdenofprovingremovalwasproper.Mangunov.PrudentialProp.&Cas.Ins.Co.,276F.3d720,722–23(5thCir.2002).Anynecessarystatutoryinterpretationisperformeddenovo.Cervantezv.BexarCnty.CivilServ.Comm’n,99F.3d730,732(5thCir.1996).Finally,dismissalsunderFederalRuleofCivilProcedure12(c)arerevieweddenovo.BrittanCommc’nsInt’lCorp.v.Sw.BellTel.Co.,313F.3d899,904(5thCir.2002).Wefirstconsiderthedenialofthemotiontoremandandthenconsiderthejudgmentonthepleadings.）

1.关于拒绝命令

根据《美国法典》第28编第1441（a）条，被告可以将在州法院提起的但原本可以在联邦地区法院提起的民事案件移送到联邦地区法院。在多样性案件中，还有一项关于移送案件的附加限制，即所谓的“诉讼地被告”规则。《美国法典》第28编第1441（b）（2）条规定：“仅基于[《美国法典》第28编第1332（a）条的]管辖权而在其他情况下可以移送的民事诉讼将不可以移送，如果利益当事人中任何一方是提起该诉讼的州的公民。”（Adefendantmayremoveacivilcasebroughtinstatecourttothefederaldistrictcourtinwhichthecasecouldhavebeenbrought.28U.S.C.§1441(a).Inpersitycases,thereisanadditionallimitationonremoval,knownastheforum-defendantrule.Theruleprovidesthat[a]civilactionotherwiseremovablesolelyonthebasisofthejurisdictionunder[28U.S.C.§1332(a)]maynotberemovedifanyofthepartiesininterestproperlyjoinedandservedasdefendantsisacitizenoftheStateinwhichsuchactionisbrought.§1441(b)(2).）

本案的问题是，当未被送达的被告是法院所在州的公民时，诉讼地被告规则是否禁止非诉讼地被告移送案件。（Thequestioninthiscaseiswhethertheforum-defendantruleprohibitsanon-forumdefendantfromremovingacasewhenanot-yet-serveddefendantisacitizenoftheforumstate.）

首先，法院指出诉讼地被告规则是一项程序规则，而不是一项司法规则。在本案中，地方法院具有属事管辖权。原告是德克萨斯州的一家有限责任公司。三名被告中，一个是纽约公司（美国仲裁协会），两个是路易斯安那州的个人公民（DiLeo和Minyard）。因此，根据《美国法典》第28编第1332（a）条，不存在管辖权缺陷。

“当法规的简明语言是明确的，并且不会导致一个荒谬的结果时，法院的调查开始且结束于该语言的简明含义。”（[W]hentheplainlanguageofastatuteisunambiguousanddoesnotleadtoanabsurdresult,ourinquirybeginsandendswiththeplainmeaningofthatlanguage.”Dunn-McCampbellRoyaltyInterest,Inc.v.Nat’lParkServ.,630F.3d431,438(5thCir.2011)(quotationmarksomitted).）根据第1441（b）（2）条的规定，如果诉讼地被告在案移送件时已“被适当地加入和送达”，本案就不能被移送。然而，DiLeo和Minyard并未被送达。当美国仲裁协会提交移送通知时，本案属于第1441（b）条所要求的“在其他情况下可以移送”的案件，因为地方法院对最初在路易斯安那州法院提起的（当事人具有多样性的）案件有原始管辖权。（WhentheAAAfileditsnoticeofremoval,thecasewas“otherwiseremovable”—asrequiredbySection1441(b)—becausethedistrictcourthasoriginaljurisdictionofacaseinitiallyfiledinLouisianastatecourtinwhichthepartiesareperse.）

诉讼地被告规则对移送的程序障碍无关紧要，因为唯一“被适当地加入和送达”的被告（美国仲裁协会）不是诉讼地所在州（路易斯安那州）的公民。（Theforum-defendantrule’sproceduralbarriertoremovalwasirrelevantbecausetheonlydefendant“properlyjoinedandserved,”theAAA,wasnotacitizenofLouisiana,theforumstate.See§1441(b)(2).）因此，法院认为，根据案文，第1441（b）（2）条在按照州法律送达本州被告之前不适用；在此之前，根据第1441（a）条，州法院的诉讼可以移送，只要联邦地区法院能够对诉讼行使管辖权。（WeagreewithacommentmadebytheSecondCircuit:“Byitstext,then,Section1441(b)(2)isinapplicableuntilahome-statedefendanthasbeenservedinaccordancewithstatelaw;untilthen,astatecourtlawsuitisremovableunderSection1441(a)solongasafederaldistrictcourtcanassumejurisdictionovertheaction.”Gibbons,919F.3dat705.）

因此，法院支持了地区法院所作出的拒绝将案件发回的命令。

2.关于驳回裁定

地区法院裁定，被告享有仲裁豁免权，且《联邦仲裁法》为关于仲裁员偏见和腐败行为的投诉提供了排他性救济。因为二者都是驳回裁定的独立理由，法院只要支持其中一个理由就不必考虑另一个理由。在此，法院根据排他性救济理由作出裁定，而不对仲裁豁免的合法性提出意见。（ThedistrictcourtheldthatthedefendantsenjoyedarbitralimmunityandthattheFederalArbitrationAct(“FAA”)providedtheexclusiveremedyforcomplaintsofbiasoracorruptarbitrator’sconduct.Becausetheseareindependentreasonsfordismissal,ouragreementwitheitherobviatestheneedtoconsidertheother.Here,weruleonexclusive-remedygroundsanddonotopineonthelegitimacyofarbitralimmunity.）

法院指出，在仲裁背景下只能进行有限的司法审查。最高法院认为，撤销仲裁裁决的法定依据是法院撤销裁决的唯一依据。法院曾经根据HallStreet案拒绝了一次超越法定语言的尝试，认为“明显无视法律”并不是对仲裁裁决提出异议的独立理由。此外，如果所谓的独立申索是伪装的对仲裁裁决的间接攻击，则不能作为异议的依据。（Judicialreviewinthearbitrationcontextislimited.TheSupremeCourthasheldthatthestatutorybasesforvacatinganarbitrator’sawardaretheonlygroundsonwhichacourtmayvacateanaward.HallSt.Assocs.L.L.C.v.Mattel,Inc.,552U.S.576,586(2008)(citing9U.S.C.§§10&11).RelyingonHallStreet,thiscourtrejectedoneefforttogobeyondthestatutorylanguagebyholdingthat“manifestdisregardofthelaw”isnotanindependentgroundforchallenginganarbitralaward.CitigroupGlob.Mkts.,Inc.v.Bacon,562F.3d349,358(5thCir.2009).Further,purportedlyindependentclaimsarenotabasisforachallengeiftheyaredisguisedcollateralattacksonthearbitrationaward.GulfPetroTradingCo.v.NigerianNat’lPetroleumCorp.,512F.3d742,747,750(5thCir.2008).）

三名被告认为，TexasBrine的诉讼是对仲裁裁决不可接受的间接攻击，因其试图绕过国会所设立的救济，即通过撤销或修改程序对仲裁提出异议。（ThedefendantsarguethatTexasBrine’ssuitisanimpermissiblecollateralattackonthearbitrationawardthatseekstobypassthecongressionallycreatedremedyforchallenginganarbitrationthroughavacaturormodificationproceeding.）被告部分依据第六巡回法院的两个案件，即Deckerv.MerrillLynch,Pierce,Fenner&Smith,Inc.,205F.3d906(6thCir.2000)案和Coreyv.NewYorkStockExch.,691F.2d1205(6thCir.1982)案。第六巡回法院在这两个案件中认定存在对仲裁裁决不可接受的间接攻击。TexasBrine则辩称，这两个案件与本案不同，法院应当拒绝在本案中适用这两个案件的推理。

本案法院曾在GulfPetro,512F.3d案关于仲裁裁决间接攻击的分析中使用过第六巡回法院的裁定。法院在该案中认为，要为针对仲裁裁决的申索进行定性，法院将着眼于“被指控的不当行为、声称的损害和仲裁裁决之间的关系”。间接攻击的检验标准不仅是申索是否“试图重申在先前仲裁中所提出的事实和抗辩。”此种限制不符合Corey案和Decker案，“如果原告被认定参与了间接攻击，即使原告并未试图重申那些促成仲裁的基础争议的事实和抗辩，而是指控不当行为玷污了仲裁程序并导致了不公平的裁决”。法院在GulfPetro案中认定原告的申索构成间接攻击，是因为原告寻求对本应由第10条解决的不当行为的救济。（Weheldthattocategorizeaclaimagainstanarbitrationdecision,welookto“therelationshipbetweentheallegedwrongdoing,purportedharm,andarbitrationaward.”Id.Thetestforacollateralattackisnotmerelywhethertheclaims“attempttorelitigatethefactsanddefensesthatwereraisedinthepriorarbitration.”Id.at749–50.SuchalimitationwouldnotalignwithCoreyandDecker,“wheretheplaintiffswerefoundtobeengagedincollateralattackseventhoughtheydidnotattempttorelitigatethefactsanddefensesoftheunderlyingdisputesthathadpromptedarbitration,butinsteadwereallegingthatwrongdoinghadtaintedthearbitrationproceedingsandcausedunfairawards.”Id.at750.Wefoundthattheplaintiff’sclaimsinGulfPetroconstitutedacollateralattackbecausetheplaintiffwasseekingtoremedywrongdoingthatSection10wasmeanttoaddress.Id.）

法院把这个分析应用到本案中：

首先，从被指控的不当行为开始分析。声称存在不当行为能够证明撤销裁决的正当性是间接攻击的其中一个标志。（Allegingwrongdoingthatwouldjustifyvacaturisasignofacollateralattack.）TexasBrine称两名仲裁员没有披露潜在的利益冲突，存在不当行为。此外，原告在本案中指控的不当行为与导致路易斯安那州法院撤销仲裁裁决的不当行为（即仲裁员的利益冲突）类似。这个不当行为“完全属于《联邦仲裁法》第10（a）（2）条的范围”，该条允许法院基于“仲裁员明显的偏袒或腐败”撤销裁决。

其次，法院分析TexasBrine所声称的损害。法院认为，TexasBrine因策略劣势和“被玷污”的仲裁而遭受的损害最终体现在对仲裁裁决的影响上。这意味着这是一种可以根据《联邦仲裁法》第10条获得适当救济的损害。TexasBrine请求赔偿费用和支出不影响法院的认定，即原告在对仲裁裁决进行间接攻击。

最后，法院分析TexasBrine所寻求的救济及其与所指控的不当行为和所声称的损害之间的关系。TexasBrine抱怨说：“撤销裁决是一种不完全的救济”，并认为其在仲裁和州法院诉讼期间支付的所有费用和支出均应得到赔偿。法院指出，如前所述，GulfPetro案将原告关于赔偿仲裁费用的请求定性为间接攻击（Aspreviouslymentioned,GulfPetrocategorizedaplaintiff’srequestforreimbursementofthecostsandfeesthatitpaidinthearbitrationasacollateralattack.512F.3dat749）。

TexasBrine承认HallStreet案的排他性救济规则，但原告试图将其主张与Corey案的主张区分开来。TexasBrine强调其已根据第10条成功撤销了裁决而Corey案的原告则没有。法院认为，被GulfPetro案所采纳的Corey案的认定及其分析并不关注原告是否寻求撤销裁决。判例法并未明确排他性救济规则仅是一种穷尽规则，以在侵权法、合同法或衡平法中提出在本质上攻击仲裁裁决的额外申索为先决条件。（Corey’sholding,though,andtheanalysisweadoptedinGulfPetro,didnotturnonwhethertheplaintiffsoughtvacaturofthearbitrationaward.Nothinginourcaselawindicatesthattheexclusive-remedyruleismerelyanexhaustionrule,aprerequisitetofilingadditionalclaimsintort,contract,orequitythatinessenceattacktheunderlyingarbitration.）

国会在《联邦仲裁法》第10条指出了仲裁可能出现的问题并提供了有限的救济。在本案中所寻求的救济、声称的损害和指控的不当行为表明，TexasBrine申索的核心实际上是对仲裁的不被允许的间接攻击。地方法院驳回原告的异议是正确的。（CongressidentifiedsomepotentialproblemsthatmayariseinarbitrationinSection10oftheFAAandprovidedalimitedremedy.Therelief,purportedharm,andallegedwrongdoinghereshowthatTexasBrine’sclaims,atheart,areinfactanunauthorizedcollateralattackonthearbitration.Thedistrictcourtwascorrecttodismissthechallenge.）

综上所述，法院驳回了TexasBrine对地区法院的拒绝命令和驳回裁定所提出的上诉。

三、总结

根据《美国法典》第28编第1441（a）条，被告可以将在州法院提起的但原本可以在联邦地区法院提起的民事案件移送到联邦地区法院。在多样性案件中，还有一项关于移送案件的附加限制，即所谓的“诉讼地被告”规则。《美国法典》第28编第1441（b）（2）条规定：“仅基于[《美国法典》第28编第1332（a）条的]管辖权而在其他情况下可以移送的民事诉讼将不可以移送，如果利益当事人中任何一方是提起该诉讼的州的公民。”

法院在本案中确认，第1441（b）（2）条在按照州法律送达本州被告之前不适用；在此之前，根据第1441（a）条，州法院的诉讼可以移送，只要联邦地区法院能够对诉讼行使管辖权。换言之，如果诉讼程序有多名被告，且一些是本州被告而另一些非本州被告，在诉讼通知送达本州被告之前，只要联邦地区法院对案件具有原始管辖权，非本州被告仍可以将在州法院提起的案件移送联邦地区法院。在诉讼通知送达本州被告之后，非本州被告不得再移送案件。

另外，法院认为，仲裁员未披露潜在利益冲突可以通过《联邦仲裁法》第10（a）（2）条获得救济（即允许法院基于“仲裁员明显的偏袒或腐败”撤销裁决）。因此，TexasBrine基于仲裁员未披露潜在利益冲突要求仲裁机构及涉案仲裁员赔偿仲裁费用和支出是对仲裁裁决的间接攻击，不能作为异议的依据。值得注意的是，关于是否构成对裁决的间接攻击的分析并不关注原告是否寻求撤销裁决。因此，在本案中，虽然原告已经成功根据《联邦仲裁法》第10（a）（2）条撤销了裁决，但其基于仲裁员未披露潜在利益冲突要求仲裁机构及涉案仲裁员赔偿仲裁费用的请求仍然是对裁决的间接攻击，不应得到法院支持。

信息源于：临时仲裁ADA